不要告别
她叫云。我跟她认识是在一个同学生日聚会上,她也跟我一样,有事没事老把耳塞塞着耳朵,看她的样子比我还要迷恋她的随身听,但刚开始我却没有注意她。后来朋友们都开始唱歌,我也把我会唱的歌都唱完后,才发现她一直看着朋友们笑,却从来没有出来跟她们疯玩。这时我开始注意她了。她也会抽烟,会喝点儿啤酒,不过还没有喝完一瓶就已经脸红扑扑的了,半眯着被烟熏的眼睛,偶尔用舌头润一润嘴唇。看着看着,我就将着醉意,走到她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。她还是眯着眼睛,头偏偏的看着我,嘴角动了一下。不过现在想回去,她当时那一笑,却是对男人的一种蔑视。她已经醉了,说话时舌头明显的迟钝了许多。
“我早听说过你的名字了,你叫'雷'是吧?”她跟我讲话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,只是用夹着烟的手很不连贯的比画着。
“是啊。”我说。“你怎么不跟她们玩呢?”
“你是说唱歌?还是拥抱?”她又冷冷的笑了一下,还是没有看我。
“唱歌吧。你不喜欢吗?”
“喜欢啊!怎么会不喜欢呢!唱歌能让人快乐不是吗?你怎么会这样问?”我操,她还是真心想糟蹋我一下啦?
她从坐位站起,走到点唱机旁按了一会儿,又走回来坐下。倒了满满两碑啤酒,递过来一碑,并向我示意了一下,一涌而尽。我也跟着她干了个见底。心想,怎么能让一个女生把自己看得这样糟。
“云——你的歌。”她的朋友叫她。
她走过去接过话筒,身子随音乐扭了几下。音乐响起来了,是“指南针”的《我没有远方》。她唱歌很好听,她确实有着一副非常好的歌喉。可惜她歌唱好象永远都只是为自己,为了安慰自己、取悦自己,她甚至不会随便张口为别人而唱。听到她唱歌,在场的人大多都感到惊讶。
她唱完时大家都““啊----!”了一声。
不知什么时侯,我们就聊到了音乐。她把我的随身听拿过去听了一下说:“噢!还不错,我以前也挺喜欢他(窦伟)的音乐的,但现在觉得听腻了,因为听太多啦!”
“你也听这些音乐?!我以为小女生只会喜欢什么张雨生、张信哲那样的歌呢!”我有些奇怪地对她说。
“哎----你这不是小瞧人了吗?谁又没有规定女生只能听那些音乐!”。她有些激动地对我说到。
现在都不记得当时我们还聊了些什么话题了,只记得她对我从刚认识时的冷漠慢慢的转变成了很是感兴趣。大概玩到凌晨一点多罢我们才醉熏熏的各自回家了。临走时,她从包里掏了一盒BOB DYLAN的卡带给我,说借我听听。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国外的音乐人,更没有听过他们的音乐,有点不知所云地就接受了。而且她还反复反复地对我说一定要保管好,并且要记得还给她。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----跟我还真是一个调调的哩。
她小我一届,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,性格偏内向,在同年级里一直是个风云人物。她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跟我在一起时,我们总是无话不说。我能有今天的造化,说来她有很多功劳。没有她,可能我现在还是个痞子。认识一个月后,我们恋爱了。烟粟花一样的画面,我们游弋其中。那里没有压迫,没有校规,没有体罚,没有斯斯文文的人渣,没有衣冠禽兽,没有我们所讨厌的一切。所以我们可以尽情地拥抱、亲吻、赤裸裸地做爱。她老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,好象在捕捉什么的样子。她跟我一样,从来不看那些流行的肥皂剧,这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简单了许多。
那年,我们共同迷恋上了一个小山包、一棵孤独的小树、一砧坟土,仿佛那里真的就开满了烟粟花一般。我们一起读碑上的文字,一起编造那个小战士的故事。累了,就默默地呆一会儿,抽抽烟,喝几口啤酒。每次来这儿,她总不会忘记带上两瓶啤酒,用她的话说就是“所有电影里都是这样的”。这句话后来就成了我们的口头阐,每做一件事时都会以“所有电影里都是这样的”为理由。有时候我们还会遭到看门老大爷的责骂,每每他一大骂,我们就得赶快跑,因为他的叫嚷会引来校卫们。自从跟她恋爱以来,我几乎没有过不开心的日子。
我的生日到了,她买了许多平时我最爱吃的东西。我们来到小山包上、小树下、坟地旁。因为怕被老师发现,就连蜡烛都没有点,这次似乎跟“所有电影里都是这样的”有点不一样了。但我们依然很开心,喝了很多啤酒,漫无边际地聊了一大堆,等喝完,才发现已经有点晕忽忽的了。她就建议我唱歌,我说:“老师来怎么办?”因为说真的,我是真怕这儿的老师们啊,我怕他们的能说会到,更怕我爸的“小灵通”。
她说:“怕什么呀!我们不是有脚吗?我们就大声地唱,等老师一叫就跑,他们不会知道的。”
于是我们就大声地唱了起来。声音大得足以把附近的亡灵都吵醒。事情果然如我们想象一般:老师真的就叫了起来。我们就对视着笑啊笑,她大叫“跑啦!”我才反应过来,拉起她的手,撒腿就跑。我们一边不要命般的跑,一边笑个不停,结果跑得快断气似的难受:心咚咚的跳,简直就要蹦出来,还有就是肚子痛得受不了。
“啊呀老天啊---我们不跑啦!都跑这么远了,老师不会追来了!再跑我就要死啦!”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。说着弯下腰用手捂着肚子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,我就逗她:“哎----你怎么能这样粗鲁的喘气!一个女生要学着斯文些!”
“你见你的鬼去吧!”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吸她的气。觉得好些了吧,就干脆整个人地躺在马路上。“你说我们在这儿做爱怎么样?”她边说边笑到。
“噢!恐怕不好罢?人啊、车啊的来了怎么样办?”我有点犹豫地说到。
“你啊!什么时候能有个男人样儿啊!怎么什么都怕?我可不喜欢你这个死样子。改改吧你!这种个性可不太摇滚!”
“好,你要我改是吧!行!那我们就开始罢!”我边说边往她身上挪过去,把她的衣服解开,露出不太成熟但很有诱惑力的乳房。她一把把我推开。
“傻呀你!逗你玩儿的。我们是喜欢邋遢音乐,但我们不能做邋遢鬼!想要吗?”她边扣衣服边问。
“当然想要了!难道你不想要吗?”我返过来问她。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。
“对不起了!今天我来月经了!改天罢。好不?”她很抱歉地说。
“有时候我会想。”她接着说到。有点儿正二八经的。“我们能就像现在一样一直到老吗?或者......结婚、生小孩儿,再或者一起唱歌、组一只摇滚乐队,成为一对恩爱的摇滚夫妇。到时候我们将会有个很漂亮的小孩儿。要是女孩儿就像你,是男孩儿就像我......"
“为什么......”我刚开口就被她打断。
“你听我说嘛。人家都说女孩儿要像爹,男孩儿要像娘。这样才有福气。”她说完,幸福般笑了笑,马上又显得很伤心,咬着自己的嘴唇。当她张开嘴唇呼吸时,借着月光,我看见的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角狠狠地夺出。我的爱人,可我拿什么来安慰你?我还有什么能够安慰你的。是我轻如鸿毛的温暖,还是我可怜的勇气?
就任你的热泪无情地烧伤我腐朽的心灵吧!让它也慢慢地能够感触到疼痛,让它流出发霉、糜烂的癔血,这样一来,或许等到下一次阳光普照大地时,它也就有救赎的机会了。
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,双手颤抖,忽然觉得我们的生活周围存在无数的危机,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坟墓,而我们----手无寸铁,赤身裸体。无论逃到哪里,都只是两个挨鞭的三等公民。我的云啊!你能带上我逃离这该死的地方吗?逃出这些圈套,你知道吗?我们才刚生来马上就又落进另一个圈套里了。我讨厌身边的一切,所有发生的或者马上就要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庸俗不堪,而它们却都必将降临到我们的头上。
云似乎感觉到我有什么不对了,她轻轻挪了挪我的手,从我的怀里坐了起来。擦了擦眼泪,又笑着说:“好了。其实我们讲这些干什么呢!今天是你生日,我们还是说点高兴的吧!对了,我还没有把生日礼物送给你呢!想要吗?”
“是什么东西啊?”
“你闭上眼睛。”她说。她把嘴唇凑到我的嘴上,于是我们就疯狂地接吻,抚摩。很奇怪,想想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强烈地去吻一个人了。自从上次的分手事件之后,我的心里就一直有些不可抹灭的阴影。我们吻啊吻,直到觉得精疲力尽时才结束。
“真对不起,今天真不是时侯,不能那个!先忍忍,等过几天你随时都可以要。”她边说边笑。
“雷!”
“啊?”
“你长大以后的梦想是什么?”云问。
“不知道。啊—我还真是不知道,想干的事儿太多了,但是又都不可能去干,不想干的事情也很多,简直多得如麻,而这些事情又不得不去干。所以,你认为我能做什么。”我有点没脾气地说。
“你不要想得那么复杂。我看你这人就是有病,想简单点不就得了呗!·”
“哦。好吧,我想做个吉他手,为我喜欢的人们和我痛恨的人们写歌,唱歌。你觉得有可能吗?”我看着她说。
“有可能,我认为只要我们去努力,什么事都会有可能。哦----不过你现在还不会弹吉他吧?”她有些怀疑地看着我。
“不会。不过你不是说只要努力就会实现吗?既然是这样,那我可以学啊!我要比家驹还牛B。呵......"
“啊----千万不要啊。哈哈......”她笑得前仰后合的。“鬼......哈哈......鬼......鬼知道那要到什么时候......哈哈......!”
也许正是她现在的狠恨嘲笑吧,三年后,我的琴技在我们学校已经是首屈一指了。我得感谢她。请接受我这次真诚的道谢吧!不论你现在何方,我都真诚地希望你幸福。